一度站在生死边缘的众泰汽车,终于等到了自己的“白衣骑士”。
10月8日晚间,众泰汽车股份发布公告称,江苏深商控股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江苏深商”)成为公司重整投资人。上海钛启汽车科技合伙企业(有限合伙)、湖南致博智车股权投资合伙企业(有限合伙)作为公司的后顺位备选重整投资人。
当日,众泰与江苏深商签署了《众泰汽车股份有限公司重整投资协议》,重整投资款为20亿元。江苏深商已支付5.5亿元作为履行保证金,剩余14.5亿元重整投资款根据协议应于2021年10月25日前支付。
该20亿元的足额到账,将作为众泰汽车及管理人向法院和债权人会议提交以江苏深商为重整投资人的重整计划草案的前提。
不过江苏深商最终能否成为众泰的重整投资人,仍存在变数。公告显示, 本次招募的重整投资人需在众泰汽车的重整计划(草案)被法院裁定批准后,才最终确定为众泰汽车的正式重整投资人。
虽然众泰汽车能否“起死回生”仍未知,但好消息已经率先激起股民们的热情。
在经历了两个涨停板后,王泽果断卖出手中的众泰股票,“赚了5倍多”。今年以来,在重整进展以及可能被收购的各种传闻刺激下,众泰股价涨幅接近400%。截至10月12日收盘,*ST众泰汽车股价为7.44元/股,总市值为150.86亿元。
王泽表示,买众泰就是看中其便宜、赛道好、有重组预期。近期,“戴帽”的众泰更是一跃成为市场里的人气龙头,“算得上是最难买的股票之一”。不过在他看来,“二级市场的炒作和企业经营,完全是两码事。接盘侠落定后,众泰的经营之路仍充满变数。”
烫手山芋化身香饽饽 ?
在接近众泰的消息人士李南看来,接盘众泰的投资人里,相比备选投资人,江苏深商在汽车圈的存在感并不算强。而两位备选投资人则和其他车企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天眼查显示,上海钛启汽车科技合伙企业(有限合伙)由上海德兆汽车科技有限公司和盐城君雅实业有限公司分别持股75%和25%,其中德兆汽车此前的法定代表人是威马汽车联合创始人兼CFO杜立刚。
来源:天眼查
湖南致博由致博投资和湖北拓普斯智能装备有限公司分别持有0.004%和99.996%的股份,而湖北拓普斯的幕后股东胡边疆持有湖北致博智车股权投资合伙企业(有限合伙)近38%的股份。
资料显示,胡边疆曾为浙江吉利美日汽车有限公司湘潭分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并在浙江吉利汽车有限公司湘潭分公司担任高管,但目前两家公司都已注销。在此之前,胡边疆还曾任职猎豹汽车副总裁。2020年4月27日,吉利托管了湖南猎豹汽车股份有限公司长沙工厂。
“江苏深商背后的实控人,更多的是房地产背景,不差钱”,李南表示。
公开资料显示,江苏深商成立于2020年9月,注册资本为2亿元,是深圳市深商控股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的全资子公司。
而深商控股是由79家深圳市重点民营企业共同投资成立的大型民营企业,以拓展金融业和房地产开发业为主。股东的总资产近万亿元,目前有11家全资控股子公司。
作为江苏深商的法人代表,黄继宏被誉为“职业操盘手”,并有重整债务危机企业的经验。其曾在2019年成功操盘庞大集团重整,成为庞大集团重整的意向投资人。
2018年,高速扩张后的庞大集团债务压顶,亏损达到68.41亿元,曾被称为“汽车经销IPO第一股”的庞大也变为*ST庞大。2020年7月,庞大集团的实际控制人从创始人庞庆华变更为黄继宏。之后,其业绩逐渐改善。财报显示,2021年上半年,庞大集团实现净利润约5.83亿元,同比增长1213%。
如今虽然众泰同样面临严重亏损和债务危机,但对接盘者来说,并非无利可图。
“黄继宏是在做汽车领域的一条龙布局”,李南分析称,收购庞大是布局渠道,拥有了汽车销售领域的资源,而众泰则是布局主机厂端,拥有汽车研发和生产的能力。“20亿元买下燃油车和新能源车双重生产资质,加上遍布全国的生产基地,江苏深商不亏”。
此外,官网资料显示,众泰汽车不仅拥有浙江永康基地、金华基地,杭州临安基地,湖南长沙基地等9大生产基地,土地、工厂等储备可观,还手握4张新能源汽车生产牌照,新能源产能超150万辆。
江苏深商相关负责人向未来汽车日报回应,未来众泰汽车的品牌还会存在,不会仅限于用作生产汽车。在新能源汽车领域,江苏深商会有比较大的投资,为庞大导入更多的汽车品牌,也将为众泰汽车输入更多新技术,开发更多的新产品。
但啃食众泰并非易事,“就怕20亿下去都听不到响声”,李南直言。
财报显示,众泰汽车在2019年和2020年的亏损分别为112亿元和108亿元。今年上半年,众泰汽车亏损7.52亿元,总资产为90.64亿元,负债总计142.34亿元,负债率为157.04%。
“这么庞大的债务,再厉害的资本运作,都很有可能死在里面”。在李南看来,地产商跨界造车屡见不鲜,只是相比快进快出的造房逻辑,“汽车产业是一个产业链、投入周期长的行业,打基础,练内功很重要。”
“豪车皮尺部”
自诞生之日起,因为对豪华车的仿制,众泰汽车一度被套上了“豪车皮尺部”的名号。
2017年6月,在职场打拼了4年的王震决定购买人生中的第一辆车。因为感觉外观好看,价格便宜,车内空间还宽敞,他最终将目标锁定在了众泰SR9。
一开始,王震并不在意众泰的外观与保时捷高度相似,在他的老家,保时捷算得上是“稀有物种”,认识的人并不多。但在之后,他还是感受到了来自不少人的议论。
凭借SR9,众泰顺利出圈,不过这并非它的开山之作。
90年代,正值汽车配件行业兴起。作为李书福的同乡,1992年,30岁的应建仁创办了永康市长城机械五金厂,从事小五金产品的生产。4年后,小工厂发展成为铁牛集团,经营范围也从小五金行业延伸至汽车摩托车配件行业。
2000年左右,在民营造车热潮下,凭借过去十几年积攒下的汽车零部件生产经验,应建仁瞅准时机,顺势加入造车大军,成立了众泰汽车品牌。
2006年年初,通过收购丰田特锐在中国台湾的一条生产线,众泰成功推出首款车型众泰2008。因为与丰田特锐高度相似,却只有其三分之一的定价,众泰2008一经上市便大获成功。据中国汽车工业协会数据,同年其销量就超过1万辆。
2007年,众泰收购了江南汽车厂,也因此拿到了轿车生产资质。第二年,众泰推出旗下第一款轿车——众泰江南奥拓,并将汽车价格拉到2万元以下。凭借这款车,众泰火遍了大江南北,仅半年时间就卖出4万多辆。
尝到“拿来主义”的甜头,众泰却并未蓄力搞研发,而是开启了“模仿”造车模式。自2014年起,众泰相继推出与奥迪Q5、保时捷Macan、奥迪Q3高度相似的众泰T600、众泰SR9和众泰SR7。
有意思的是,2017年的上海车展上,保时捷CEO奥博姆也现身众泰汽车展台,看到SR9后,眉头紧锁地驻足了许久。之后虽然被戏称是“保时泰”、“泰迪”,但众泰并不避讳借此宣传,SR9上市之初,众泰更是直截了当地宣传称,“听说你想开保时捷,所以我来了”。
山寨让众泰收获了流量与销量的双重果实。2014年,当自主品牌遭遇“12连降”,众泰却逆市大涨23.8%,销量达到16.6万辆。2016年,众泰销量33万辆,达到历史高峰,同比增幅高达50%。
中国汽车流通协会常务理事贾新光曾评价称,“众泰的成功更多可以用‘侥幸’二字来总结”。这也意味着,徒有“面子”的众泰时刻都面临着来自市场变化的风险。
“过去一款新车的生命周期是三至五年,别人推出新车后,众泰花一年推出模仿版,还可以有一两年的流行期。但现在不同了,整个汽车产业加速向互联网、IT产业靠拢,研发节奏加快,等不及模仿,流行就过去了。”
从自主车企的历史来看,虽然吉利、长城、比亚迪等车企都曾经历过“逆向研发”,但之后各家都重金投向研发,打造自己的核心技术。
因为百公里油耗超过9升,一年油费算下来高达一万多元,王震感慨“买得起却养不起”。他不得不放弃当年购买的这辆SR9,重新做选择。汽车论坛里,众泰SR9的车主们抱怨发动机漏油、刹车失灵、车身漏水、底盘异响、变速箱异响等各种问题。
那么不重金搞研发,众泰的钱都去了哪里?
“关键先生”的资本游戏
2017年3月,众泰汽车借壳金马股份成功上市,并于当年6月完成公司名、证券简称变更。
铁牛集团从控股众泰汽车到通过旗下上市公司金马股份重组并收购众泰汽车100%股权,这场看似绕了一大圈才最终实现上市的操作,实则是应建仁上演的一出“左手倒右手”的戏码。
金马股份系众泰汽车控股股东铁牛集团旗下上市平台,实控人同样是应建仁。彼时,众泰估值40亿,可金马股份给出的收购价却高达116亿,溢价高达429%。
在这场“自家人”的交易挪腾之间,众泰汽车不仅轻松实现身价暴涨,应建仁夫妇也在当年登上胡润百富榜,以140亿身家排名第239位。
来源:胡润百富榜
上市完成后,应建仁开始频繁质押众泰汽车股权。据官方公告,仅在2018年6月到9月的三个月里,铁牛集团就在众泰汽车股价处于10元高位时,质押了其6.4亿股股票,占其持股比例的80%以上。
有媒体统计,即便当时按照质押率4折,也就是质押股票价值的40%计算,铁牛集团套现超过25亿元。
2017年,众泰汽车第一大股东铁牛集团签署了一份业绩对赌协议。根据签订的《盈利预测补偿协议》及其补充协议,作为补偿义务人的铁牛集团承诺,众泰汽车2016年至2019年经审计的扣非净利润分别不低于12.1亿、14.1亿、16.1亿、16.1亿。
事实上,除2016年外,众泰的业绩都无法完成对赌承诺。如果按照上述协议,铁牛集团应对众泰汽车进行补偿。
然而铁牛集团已经不具备补偿众泰的能力。去年12月,在重整期间,众泰母公司铁牛集团经营状况和财产状况继续恶化,最终因为缺乏挽救的可能性,宣告破产。众泰汽车也随之被曝出生产停滞,下属各汽车生产基地基本处于停产或半停产状态的消息。
2021年3月,众泰走到了生死边缘。官方发布公告称,其董事长金浙勇、董事及实控人应建仁、马德仁,全部辞去公司所有职务。
“对于此前的众泰,资本大于造车”,李南感叹,“20亿元能不能救活缺乏核心技术的众泰,亦或又进入一个新的资本局,我们都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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